犧牲

叩叩叩叩。

在深夜的手術室外，高跟鞋後跟敲響地板的聲音，格外的讓人刺耳，猶如死神的追魂聲。

一頭俐落短髮，身穿白色外袍的女醫生朝坐在走廊旁邊的人走去。

感覺到有人的接近，那人抬頭望了過去。「他……怎樣了。」

雖然聲音壓抑住讓人聽起來平穩，但是語尾輕顫卻透露出他的心情。

或許是因為身分地位的關係，他從不輕易將自己最軟弱一面展現出來，即使是這樣的場合。

為了這樣的人值得嗎？她心中不由得這樣想。

「他小產了。」女醫生輕聲的說出口。

「妳說甚麼？」壓抑不住情緒，蘇柏的聲音有些高揚的回問。

「我說……他小產了。」女醫生也不嫌煩的回答他的問題。

「他……走了。」女醫生又再補了一句。

他走了！怎麼會！他不相信！

想吼出來，但是聲音卻哽住，他只能死死的瞪著女醫生，想從她的眼中看出些甚麼，但甚麼也沒有。

怎麼會……你說過會一直在我身邊的，沒有我的同意你怎麼可以比我先走！

「他為了你還真的甚麼都可以捨棄……」原本沒甚麼情緒的女醫生，看著蘇柏的樣子，心中對他的怨懟也顯露出來了。

「為了你，他捨棄整個家族……為了你，他捨棄親身骨肉……為了你！他連自己的生命也捨棄了！」說到最後女醫生也控制不了情緒的吼出來，眼眶中也蓄滿了淚水。

「他捨棄了所有，剩下的就只有你……只有你……」

女醫生的話如巨石一般，重重的往他胸口砸了下去。

他為了我割捨這麼多……而我為他付出過甚麼？沒有、居然甚麼都沒有！有的卻是無盡的折磨與痛苦。

「怎麼……怎麼可以為了我這樣的人，我要怎麼還……你不在了剩我一個，我怎麼還……」

看到他那樣子女醫生也就不忍再多說甚麼，看來他也不是不在乎的。「去見他一面吧。」不在理會那人，女醫生說完轉身就離去。

時間也不知經過多久，他一直靜默的呆站那裏，腦中閃過的都是在一起的過往，而閃過最多的是那張帶淚的臉。

人果然都是要到了失去的時候，才能夠明白什麼才是最珍貴的，任何的名利權利都無法相比的

「是自找的啊……」

軒，這次換我去找你好了，到時可別忘了我。

像是做好了決定，他開始慢慢的病房走去，但到了門口卻停住了。

我居然會害怕，手上沾滿血腥的人，居然會害怕看到自己最重要的人沒了生命的樣子，你果然是個膽小鬼。自嘲完後，他手微顫的打開房門。

潔白的病床上，躺了一個人，沒了生命的躺在那裏。

他慢慢的走了過去，伸手撫上那人的臉，冰冷但還殘留著餘溫。

「這一世雖然來不及了，但是下一世我一定會追上去的，你要等我，一定要等我，到時我一定會讓你無時無刻都帶著幸福的笑容的。」看著他安詳的面容，蘇柏說出了承諾。

「雖然你已經聽不到了，也已經太晚了，但是我還是要說……」他低頭輕柔吻了躺在病床上的人之後，才將後面的話說完。「軒，我愛你。」

那句話像是解除了詛咒的咒語，躺在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動靜。緊閉的雙眼眼皮在顫抖著，像是要睜開眼睛醒了過來。

看著床上的人，他覺得心臟好像停止跳動，不自覺的忘了呼吸，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奇蹟出現。他不敢移開視線，深怕那只是自己的錯覺。

躺在床上的周子軒，緩緩的張開了眼睛，看清了眼前的人，給了他一個溫柔的笑容。「還好……你沒事。」

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，心情轉折變化太大，面對醒過來的人，蘇柏一時之間也不知要開口說什麼，只能呆呆的看著周子軒。

「怎麼了？傻掉了？」雖然聲音因為剛醒來有些沙啞，但是屬於周子軒的語氣一樣沒變。

軒沒死，還活的好好的。

像是終於意識到了，蘇柏俯身將床上的人緊緊抱住。「太好了，你沒死，太好了。」

「我捨不得你，怎麼會比你先走。好了，不要抱太緊會傷到寶寶的。」一醒過來，就看到平常冷靜的人，怎麼變的情緒這麼激動，他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啊。

「寶寶……已經沒了。」聽到軒說到寶寶，他僵了一下，但還是說出來。

「怎麼可能！寶寶怎麼可能沒了！他還在我的肚子！」聽到寶寶沒了，躺在床上的周子軒，伸手摸著自己的下腹想確定是不是真的。

「你不要這樣，會傷到自己的。」他抱緊激動的周子軒，輕拍他的背要安撫他。「寶寶沒了，我也很心痛，寶寶還會再有的，但是……」你卻只有一個。

「再有也不會是原來的那一個了……」淚水落了下來，滴在蘇柏的肩上。

我又讓他哭了，不是說要讓他幸福的笑著嗎？為什麼又讓他哭了？

「嗯哼！可以打擾一下嗎？」

一句女聲傳了過來，讓正陷入悲傷中的兩人一起轉頭望過去。

是在手術房前的女醫生。

「我也不好意思打擾太久，而且我今天行程有點趕，所以我就長話短說……剛剛在手術是前講的，前面是都是騙你的。拜拜。」說完女醫生就轉身快步離開。

開玩笑她還想活命，當然要快閃人，不過卻止不住她臉上越來越大的笑容。

哈哈！自由！我來啦！終於可以離開這鬼醫院了，之後就交給老哥去處裡了。哈哈哈！

「該死的！她居然敢騙我！她怎麼沒去當演員，窩在這醫院其不是太屈才了！」想通這前因後果之後，他真的想衝去宰了那女人，但一想到他是軒的妹妹，卻動不得，只能暗自咬牙。

他這輩子還沒這麼讓人暗算，這次真是結結實實的栽了下去。

看著蘇柏氣急敗壞的樣子，周子軒不由得笑出來，沒想到居然可以看到他失控的樣子，終於有接近他的感覺了，看來是該好好感謝小柔了。

「不過，還好寶寶沒事。」軒輕輕的將手放在下腹，他們的寶寶還好好的躺在裡面。

看著周子軒面帶幸福的微笑，蘇柏突然間也覺得沒什麼好計較的，只要周子軒好好的待在他身邊就好。

「對了。我剛醒過來之前你好像說了什麼？可以再說一次給我聽嗎？」

不知道周子軒會提出這樣的要求，蘇柏頓時覺得耳朵好像在發熱，於是便隨口回答：「就是叫你醒過來而已。」

沒想到會差點讓周子軒聽到，要他再說一次是不肯能的，反正接下來他會用行動證明就好了。

「真的嗎？」周子軒有些不相信。

「當然是真的，我說的話什麼時候讓人質疑過。」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，蘇柏只好板著臉，想像平常一樣沒什麼情緒的回答。

不過因為太過快速的變換，反而更讓人覺得是在掩飾什麼，才故意裝出來的。

算了，反正時間還長的，總會有問出來的一天的。

END